自古以來,文人學者總與美食有著密不成分的聯繫關係。汗青上的良多文人,如蘇軾、李漁、袁枚、倪云林、曹寅、曹雪芹等,不只善於烹制甘旨佳肴,還將其形諸文字,編錄成食譜,廣為傳播。即使如魯迅,在他少年時期所寫《戛劍生雜記》中,也曾津津樂道地說起數種菜肴。魯迅是能下廚治饌的,川島回想魯迅在廈門做過一道干貝燉火腿,由此感嘆“魯迅師長教師對此道也有研討”(《和魯迅相處的日子》)。

對馬敘倫師長教師,眾人多知其為反動家、政治家、哲學家、教導家,善於古文、詩詞、書法,殊不知他仍是一位美食家。

我沒有見過馬師長教師,只和他的后裔有過來往。馬敘倫(1884-1970)字彝初,后改夷初,號石翁、冷噴鼻,晚號石屋白叟,浙江杭縣(今屬浙江余杭)人。他年青時即跟隨孫中山師長教師,是老聯盟會的會員;其他諸如餐與加入南社,編纂《國學學報》《年夜共和日報》等,為那時士林之俊彥。平易近國初年,馬師長教師到北京年夜學任教,講解老莊哲學,他對儒、道、釋諸家兼而通之,著有《莊子義證》《說文解字六書疏證》等。1922年,馬師長教師任浙江省教導廳廳長,同年9月任王寵惠內閣教導部次長;1927年,他任浙江省政務委員兼平易近政廳廳長,次年任公民當局教導部次長,其后多處于政務和講授訂交替的狀況。

上世紀四十年月,他因否決獨裁奔忙呼號,組織平易近主增進會,遭政府嫉恨,在南京下關車站被間諜毆傷,激發言論嘩然。周恩來赴病院慰勞時,他握住周恩來的手,說:“中國的盼望只能依靠在你們身上了。”(金沖及《轉機年月》,生涯·唸書·新知三聯書店)實在,這不是馬師長教師第一次被毆傷。早在1919年,北京六十多所黌舍的教人員工倡議“索薪活動”,時任高校教人員結合會主席的馬敘倫6月3日與李年夜釗等赴總統府請愿時,就被總統府的騎兵毆傷。此前,袁世凱復辟稱帝,馬師長教師憤然去職而往,一時有“掛冠傳授”之譽;“三一八”慘案后,他又與魯迅等人被北洋當局通緝……毛澤東主席對馬師長教師的品德文章頗為推重,進北京后曾親身登門造訪。新中國成立后,他歷任中心國民當局委員,政務院政務委員、文明教導委員會副主任,教導部、高級教導部部長,中國文字改造研討委員會主任委員,中國迷信院學部委員。1953年任中公民主增進會主席,1965年任政協第四屆全國委員會副主席。

馬師長教師的崇奉誠如他本身所云,是為社會“存亡不計”,但他的愛好又是多方面的。從他早年出書的兩本漫筆集《石屋余瀋》《石屋續瀋》中可以看出,他善於烹制甘旨佳肴,是一位美食家。

聽老輩人講,上世紀二三十年月,北平餐館的食譜中有三道以那時名人定名的肴饌——趙師長教師肉、張師長教師豆腐、馬師長教師湯。這道“馬師長教師湯”即是馬敘倫師長教師所創。那時北平的中猴子園內辟有茶座,分東、西兩路,東路為來今雨軒,西路為春明館、長美軒、集士林、柏斯馨,皆是社會名人茗談雅集之處,匾額均為名人所題,如來今雨軒,先后由徐世昌、郭風惠、趙樸初題匾。長美軒接近西面亨衢,馬師長教師常常幫襯,那里的名點有三鮮蒸餃、火腿包子、雞絲面等,菜肴和零碎小賣頗著名氣,顧客以常識界、教導界人士居多。由《魯迅日誌》可知,魯迅數次于此飲宴,朱自清、林徽因、朱光潛等人也曾幫襯。馬師長教師以為長美軒的菜燒得好,但湯不甚佳,便將自創的“三白湯”的制作方式告知廚師,廚師仿制后將其定名為“馬師長教師湯”。顧客對“馬師長教師湯”多有稱讚,時日一久,便成了長美軒的鎮店名肴。

作甚“三白湯”?“三白”者,白菜、嫩筍、豆腐也,均為白色之物,故名。這道湯的食材看似簡略,做法卻非常復雜,不只主料要選最好的,還要配上雪里蕻等二十多種佐料;用料講究,滋味才鮮美。馬師長教師在《石屋余瀋》一書中說:“此湯制汁之物無慮二十,且可因時物增減,惟雪里蕻為要品……”看來佐猜中最主要確當屬雪里蕻。至于豆腐,馬師長教師以為“杭州之天竺豆腐,上海之無錫豆腐,皆中材”,北平的豆腐“亦欠安也”。他還以為“此湯在杭州制最便,因四時有筍也”。

聽說長美軒仿制的“馬師長教師湯”曾經很鮮美,但比馬師長教師親手調制的“三白湯”仍遜一籌,此中的奧妙,生怕在火候的掌控和佐料的搭配上。“馬師長教師湯”知名后,馬敘倫師長教師曾云“實在盡非余手制之味也”,看來連馬師長教師本身也感到這與他親手調制的湯存在差距。現在,長美軒不復存在,天然也就沒有“馬師長教師湯”,眾人亦不知昔時這道“十客九飲”的鎮店名肴。我熟悉兩位老師長教師,一位是張中行師長教師,2006年以九十八歲高齡故往聚會場地,他在《負暄瑣話》一書中曾談到三白湯,但他沒有品嘗過。另一位是南社白叟鄭逸梅師長教師,他一向住在上海,1993年以九十七歲高齡故往。我與鄭師長教師僅通函札,從未碰面,他在《南社叢談》一書中也談到三白湯,不外他也沒有品嘗過。可見此湯的盛名傳遍年夜江南北,稱為“廣陵盡響”,并不為過。

固然馬師長教師是美食家,但據鄭師長教師回想,他生平最愛吃年夜蒜燒豆腐講座場地,并云:“色噴鼻味三者俱備,但又價廉物美,年夜快朵頤。”聽說他還善於蒸草魚、蒸白菜之類,惜乎已埋沒無聞。

馬師長教師不只善於烹制甘旨佳肴,他的愛好和余事還有書法、詩詞等,皆可稱家。我記得他在新中國成立后只出書過一本《馬敘倫墨跡全集》,全集中收錄的多是馬師長教師五十歲到七十歲的自書詩,國民美術出書社印刷廠線裝影印,印數少少,那時得者足可光榮,此刻是“可聞不成見”了。我只要馬師長教師后裔所贈1985年從頭出書的平裝本,由沈尹默師長教師作序。馬師長教師的小楷讀之確如唐人寫經,無怪沈師長教師有“世冠”“墨妙”之譽。他對本身的書法也頗為自信,嘗云“環視宇內,尚無對手”;對交流前人書法,他亦很少允許,如評趙孟頫:“除側媚之處無一切。”實在,馬師長教師的書法自幼便有基礎了——在杭州讀私塾時,同學競賽書法,他被評為第一。

馬師長教師的去處頗莊肅,加之中年開端蓄須,愈顯老氣縱橫。黃裳師長教師曾說他“衣貌有味”,能否“看之儼然”?馬師長教師極喜杏花,在北京棲身時,每逢二月,他必往年夜覺寺暢游,必賦詠杏花詩,詩句優雅可誦,有清麗之氣,如“山中莫道無春色,門娘家家有杏花”“移來小宋尚書宅,染得環山十里紅”“景致依稀似家鄉,家鄉只少杏花噴鼻”等。

固然馬師長教師做學問一絲不茍,常日里去處莊肅,但他在北京年夜學授課時,先生們并不害怕他。有如許一則妙聞:康白情上課常常遲到,馬師長教師嚴詞詰問,康白情辯教學場地護因居所太遠無法實時趕到。馬師長教師減輕語氣道:“你不是住在翠花胡同嗎?僅隔一條馬路,三五分鐘即可達到,怎能說遠?”康白情卻答覆:“師長教師不是講哲學嗎?彼一長短,此亦一長短;師長教師不認為遠,而我認為遠哩。教學”面臨這般詭辯,馬師長教師無言以對,但也不認為忤。不外在年夜是年夜非的題目上,他異常當真,如上世紀四十年月餐與加入平易近主活動時,面臨間諜的要挾,他不改其志,將存亡置之度外,令人敬仰。馬師長教師有詩:“年夜劫滄桑小劫灰,我于余事不回頭。”

他還有一件遺澤后世的立言,值得銘刻:1949年9月25日晚8時,毛澤東、周恩來在中南海豐澤園召開有關國旗、國徽、國歌、編年、都城題目的協商座談會。那時馬師長教師任國旗、國徽、國歌計劃小組的召集人,他提議:“新當局就要成立了,國歌今朝一會兒制不出來,能否可用《義勇軍停止曲》暫代國歌?”固然存在分歧看法,但這個提議取得大都參會職員的承認,遂提交中國國民政治協商會議第一屆全部會議表決經由過程。至1982年,第五屆全國國民代表年夜會第五次會議依據浩繁代表的提議做出決定,恢復《義勇軍停止曲》為中華國民共和國國歌。中華兒女不會忘卻國歌的詞作者田漢和曲作者聶耳,天然也不該忘卻馬敘倫師長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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